長干塔歌 明末清初 · 錢澄之
長干古寺矗浮圖,莊嚴妙麗天下無。
番僧望見遙作禮,鼓舞贊嘆相歡娛。
塔上燈火終年點,塔下梵誦千人俱。
僧徒屢見塔光放,亦有佛像現(xiàn)須臾。
我聞夜半金輪叫,風(fēng)吹鋃鐺聲嗚嗚。
戊戌正月雷火擊,似有怪物為雷驅(qū)。
起自殿腳至塔頂,爪痕直上西一隅。
明朝比丘募修造,樹旗開簿請樂輸。
工師科費居士斂,約略萬金恐不敷。
層梯累架甫相直,此架亦須木千株。
旁有五人顧之笑,笑此工師才皆奴。
比丘失色工師怒,大眾亦怪言矯誣。
五人言罷緣塔上,便捷不異猿與狙。
更肩長木橫絕頂,撒手其上往來趨。
木頭著斧諭工取,工能取者吾為徒。
工師見之咬指退,斧旋入手萬眾呼。
下來隨受大眾請,但索飽飯無所需。
琉璃窯上磚五色,掘出未有尺寸殊。
先修一級至九級,攀躋上下如坦途。
九級去地將百丈,高鳥奮飛或難踰。
倒掛檐際補檐霤,觀者恍惚神色徂。
半空遙聞人語笑,士女瞻仰傾通都。
縣官惡之謂惑眾,捉來堂上皆至愚。
城中大戶素所習(xí),未聞膽氣如此粗。
塔工十日亦已竣,通算所費何區(qū)區(qū)。
塔廟廢興有天意,虛空應(yīng)仗神明扶。
君不見鐵塔寺里老髡來,煎湯上洗金葫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