丁亥之冬,夜氣清淑。
夢(mèng)游石林,萬(wàn)玉崷崒。
明日與客,步入李叟(叟字希賢)之塾。
燎爐卻寒,有蟠者木。
輪囷離奇,大屬吾目。
負(fù)之與歸,而為秋澗坐中之物。
其為狀也,左抱右擁,或疊或洼。
蹄股交峙,口鼻互呀。
于是抉洞穴,振泥沙。
分嶺嶂,剪杈枒。
坳者壑,突者丫。
去朽剔蠹,磨光出華。
丹丘赤城,凌空散霞。
不知沇洑于地中者幾年,一旦聽吾喙之橫誇。
若乃峰頂改色,涌云倒懸。
巖崦層出,峽門洞穿。
刻畫嫫母,與施并妍。
其磊落盤錯(cuò),自一成而有足觀也。
咄此怪供,強(qiáng)名曰山。
然為幸也,蓋有大于是焉。
不腐而為朽壤,不化而為飛煙。
收槁梧于爨下,遇中郎而獲全。
蔭居華屋之底,植立幾席之前。
聳太華三峰之秀,有象江六石之堅(jiān)。
終日與伍,似非偶然。
徙倚蒼精之蓋,摩挲白鹿之巔。
何澹僻之苦樂,掇眾人之所捐。
吾愛夫始賤而終貴,先污而后蠲。
出神奇于腐朽,蛻凡骨而得仙者也。
噫,以靜而致壽者,山之性,隨帝而出震者,木之權(quán)。
唯動(dòng)靜之交,見渾體用于一源。
吾固衰謝,拙于變遷。
以靜為樂,以安為便。
藏吾所別之器,浩吾固有之天。
守介節(jié)而不易,庶茲蟠之可鐫。
安時(shí)處順,出艮震兩者之間。
不然造物者憐其不材,辭剪伐而終天年。
其將與惲周旋,孰得惡而舍旃。
客曰,汝言雖夸,以山木而較之,似不膠于一偏。
子其為我賦之,若足以折詭辯于莊叟,發(fā)新意于老泉也。